【垚生/生垚无差】一别经年(上)



“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。”当初这话是对着乔楚生说的,说的时候漫不经心,不含分毫惭愧,心里顺带补了一句,这世道不损人就算品德高尚,只有白幼宁个傻大姐才能仅凭那股子不谙世事,去追寻虚无缥缈的梦想,闯出成堆烂摊子,说到底还不是您老惯出来的。什么样的溺爱能把一个黑道千金宠得如此天真,仿若不曾历经丁点污秽,水盈盈的眼睛里仍旧燃着雀跃又炽热的火。在这样的乱世,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护住这团火,护住这团火的人又是怎样的遍体鳞伤,我不经生出同情。


放眼上海滩,也唯有他乔楚生能做到了。


乔楚生这个人算是我生平仅见,对自己狠到底却常对别人心软,他的软肋极好抓,只要露出无害的一面,对他好一点儿,他就会把你划进保护圈,从此为你掏心掏肺。


当切身体会到那样一份溺爱,才明白为何大上海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对他忠心耿耿。凡事有人担着的感觉太美好,似乎只要有乔楚生在,把天捅破了也砸不到自己头上。


他说过,天塌下来,他给我顶着。我那时放下手里拨弄的玩物,看向他,那双眼里的重量击打在胸口,心跳漏了一拍,四周的温度似乎也暖了不少。


我是怎么跟乔楚生纠缠至深的?路家血脉里的清高传到我这里一分不少,只是藏得深。在我观念中,人生来分三六九等,黑道是下九流,生死不由己,即使换了皮,始终也洗不白骨子里恶。依循我明哲保身的行事原则,早在陈老六的案子结束后,就该拍拍屁股走人,老死不相往来,偏偏在人家一个挑眉里屈服,一步退步步退,最终毫无骨气,底线降到海平面以下。


私心里却总有不甘,只能在乔楚生那儿找回场子。


要他腕上的手表,即便是朋友相赠,他也乖乖摘下;与白幼宁打闹,他眉间微蹙,扭头故作视而不见;佯装不喜他与旧友交往,过命的兄弟他也退避。


他的种种反应带给我强烈的满足感,于是变本加厉迫使他更顺着我、宠着我,只有占据他全部视线,才能平息那些许不甘。


他自以为掩饰的好,其实那双眼睛什么都藏不住,尤其笑起来时,眼下泛起细纹,真心与否,一眼便知。


在这样作天作地的折磨下,我笃定他撑不了多久便会放弃,然后远远躲开,如同之前靠近我的那些人一样。但事实上,先抵不住的人是我。我不得不认输,乔楚生是璞玉,浮尘不掩其品质,我几乎无法自拔地溺毙于他璀璨的光华里,可是不行。


皮影戏案后,我说,以后还是找个正经工作吧,这么混总不是个事儿。他视线向下飘,脸色沉了一瞬,眨眼便恢复云淡风轻,接了一句,也好。


彼此默契,止步于此。


即使明知我骨子里自私自利,在大姐不择手段逼我回家时,他依然一诺千金,为我扛起一片天。


我却退缩了。


我怕死,怕他受伤,怕流言蜚语、口诛笔伐,也怕世人异样目光,归根结底是我太懦弱,比不足他一半坚定。


所以,迎娶白幼宁是我自认这辈子所做最清醒的决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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